盛开【一发完】
江澄从床上醒来。
“宗主，您终于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去找医师。”
“不用，我昏了几天。”江澄拂开侍女的手强撑起来，半倚在床头皱眉道，“局势怎么样？”
“一天。”侍女递上一杯温水，“管事和乐哥儿下令封锁了消息，用您心伤闭关的理由打发了试探的人。如今只有莲花坞里的和小金公子知道您昏倒了。”
自观音庙回来之后，江澄撑着一口气在金陵台帮金凌稳住局势，一回莲花坞再也撑不住直接昏死过去。夜里一醒来却又开始关心宗门和金凌。
“恩，做的不错。”
“宗主，医师正在为您熬药，说您的身子不太好，还是见一见吧。”侍女见江澄心情尚可，又劝了一次。
江澄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道，
“那就让他过来吧。”
侍女心中一喜，自隔壁引来熬药的医师，刚想服侍江澄吃点东西，却听江澄道“放下吧，今日不必再来。”
侍女只得无奈将粥放在搁在小桌上，行礼告退。
医师坐在江澄床边矮凳上，听着侍女离开合上房门的声音，看着江澄苍白但似乎将一切了然于心的样子，不可抑制地想起十多年前从不夜天下来整理好一切情绪的江澄。
那个时候，他能看破小江宗主脸上强撑的平静，而如今，他只知道江宗主已经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此时本该甜甜蜜蜜共度良宵的蓝忘机和魏无羡也不太好。
蓝忘机在山上，魏无羡在山脚。
蓝忘机在寒室思考，魏无羡在客栈发呆。
蓝忘机满脑子都是魏无羡，魏无羡满脑子都是江澄。
蓝忘机想与魏无羡结为道侣甚至不惜为蓝氏除名，而魏无羡却为自己说喜欢蓝湛而心生悔意甚至想再死一次。
那日回蓝氏，向蓝启仁及几位长辈禀明一切后，先是蓝曦臣苍白着一张脸提出闭关，告罪离去。
再有蓝忘机提出想与魏无羡结为道侣。
几位长辈本想装个糊涂含混过去，此刻却被蓝忘机逼得不得不表态。
首先由蓝启仁最先发难“胡闹！忘机你可清楚你在说些什么！”
蓝忘机冷着一张脸淡淡陈述，面对长辈训斥责骂甚至是逐出家族也面不改色，仿佛与魏无羡结为道侣是他此生唯一所愿，任何事物都无法阻他分毫。
小辈不敢说话，唯一能缓和气氛的蓝曦臣也早就离去。魏无羡一开始只是有些尴尬，本以为蓝忘机只是提出想法，却发现蓝忘机此刻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开始怕了，甚至开始有些愤怒，是对蓝忘机的也是对自己的。
“够了蓝湛。”体会到自己心情的变化让魏无羡的恐惧更上一层，他终于忍不住了，“几位前辈消气，蓝湛他说笑的。几位若不欢迎在下，在下这便走。”即使是在怒火中，喝住蓝忘机后，魏无羡依旧笑意盈盈，有礼有节。
被喝住的蓝忘机一时有些发愣，随即便认为是几位长辈的偏见和固执让爱人恼怒了起来，不免在心中也发了狠“我愿从宗谱除名，与魏婴结为道侣。”
“蓝湛！”打断蓝忘机这孤注一掷话语的不是蓝启仁，反而是魏无羡，他盯着蓝忘机的眼睛，敛去了对长辈的笑意，慢慢道，“蓝湛，我说够了。”
面无表情的魏无羡让蓝忘机想起了在山洞中面目狰狞神志不清对自己说“滚”的魏无羡。明明这两者相貌不同，表情不同，什么都不同。
只有一点是相同的，这样的魏无羡让蓝忘机觉得遥远，于是他不做声了。
“几位前辈别放心上，蓝湛他说笑的，在下这就走。”面对长辈的魏无羡依旧是笑意盈盈，说完竟是扭头走了。
一场闹剧终是以主角离开而画上句号。
蓝忘机终于在蓝氏山门追上了走的飞快的魏无羡。
“魏婴。”见转头的魏无羡脸上挂着的熟悉的笑，蓝忘机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抱歉，叔父哪里我会去说，我一定会与你结为道侣的。”
魏无羡有点想冷笑，又有点累，“蓝湛，你要为了我抛下蓝氏？你的亲族，你的故乡？”
蓝忘机像是没想到魏无羡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会才涩声道，“叔父应该，会同意的。”
魏无羡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想起来了江澄，江澄肯定会为了家族抛下自己，他漫无目的地想着，脸上依旧挂着笑。
他想叫蓝忘机别幼稚了清醒一点，又想什么都不说直接离去，最后只好，“恩，我知道。但今天不行，你先回去吧，我离开，让大家都冷静冷静。”
又来了，这种遥远的感觉。“魏婴，你去哪里？”但是蓝忘机却不知道该怎么消除这种距离，只能这么问。
“你们山脚下的客栈。”
得到回答的蓝忘机终于不在说话，沉默着看魏无羡离开的背影。他明明想一起离开，但是心里却一点点被委屈和埋怨填满。委屈的是对魏无羡，埋怨的是对蓝氏。
其实争吵对魏无羡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
以前他还在莲花坞的时候，江氏夫妻老是以他为主题进行争吵。
这时候江厌离总是低下头默默扒饭，而江澄则皱着眉暗中瞪自己，好像魏无羡这个人消失了，阿爹阿娘就会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多可笑。还以为自己察觉不到。
魏无羡又想到，江澄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天真的人。
他会和小动物说话，在小时候甚至曾一本正经地对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说“那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他生气得快，高兴得也快，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相信自己，相信魏无羡口中的“云梦双杰”，相信江家少主真的能和家仆之子成为朋友。
他，他，他……
江澄，江澄，江澄……
原来魏无羡在想念江澄吗？
原来魏无羡这个时候还想念着江澄吗？
魏无羡用力闭了闭眼，无声地笑了。
也许他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不是被十三年砸晕了脑袋，不是避重就轻地逃避，不是，喜欢蓝忘机。
想到此处，魏无羡在桌上留下字条，翩然离去。
如同十三年前毫无敬畏之心、无拘无束的魏无羡一样，一样残忍，一样善良。
END
评论(3)